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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帝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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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因为傅徽失职,至使姜灵洲被劫,这次萧骏驰便指了宋枕霞护送她去西宫。

  宋枕霞和傅徽是恰恰相反的性子,一路唠嗑个没完。

  “王妃娘娘,我听闻王爷打了条大金链子送您?哈哈哈哈……我们可是都劝过王爷的。傅大哥他说要做首饰,那也是做女人家喜欢的首饰。傅大哥为磨一根发簪,手指上不知被削了多少道疤,王爷竟然做了条金链子出来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宋枕霞不说还好,他一说,姜灵洲也觉得想笑。

  萧骏驰为什么会觉得,女人会喜欢那样粗的大金链子?他还真是个从来只知道打仗骑马的将军,半点不通风花雪月,更不知女人心思。

  待到了西宫里,她才止住自己面颊上的笑意。

  未到房太后宫里,姜灵洲便被一个宫婢拦住了。那宫婢生得眉清目秀,看穿着也是个大丫鬟了,只是说的话却不怎么客气。

  “贵妃娘娘有请。”

  姜灵洲想了好半日,才想起来这个“贵妃”是那个大魏第一美人梁绿蕙。

  不等她说话,太后派来接她的绛春姑娘就已露了些不快面色:“秋鸳姑娘,摄政王妃今儿进宫来,是来见太后娘娘的。贵妃娘娘中道截人,怕是不好。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,回头罚的又是咱两个。”

  秋鸳有些踌躇,但她想到梁贵妃那抽人的手劲,只得咬着牙又说了遍:“就当摄政王妃行行好吧……秋鸳只是个做奴婢的……”

  姜灵洲在旁看了会儿戏,才淡淡开口道:“你家主子有些无礼了,不下帖子,不提前打声招呼,便要我去她宫里头。不知道‘规矩’二字怎么写么?”

  说罢,她携着侍婢直往房太后宫里去了。

  比之梁贵妃,房太后的态度不知好了多少倍。

  房太后今日穿了身蟹青衣裙,外罩墨灰宽袖衫,髻上戴两对卷云纹的玉簪子,手间是嵌群青石的金钏。这一身虽素净了些,颜色却不如往日重,整个人看起来也轻快了些。

  “难得摄政王妃今日有空,进宫来陪着哀家。”房太后露出些许欣色来,道,“我这里着实是寂寞了一些。”兴许是难得有姜灵洲这样的人来,房太后显得心情极好,如承春风。

  “今日来见太后娘娘,实是有一不情之请。”姜灵洲道。

  “摄政王妃不妨直说。”房太后用帕子按了下心口,慢悠悠道,“先前摄政王妃在宫里出了那事,哀家十分罪过。好在摄政王倒也没有怪罪于哀家……”

  姜灵洲不想提那晚被劫之事,便开口道:“听闻陛下欲纳徐家二小姐为妃,臣妾倒觉得这不大适宜。”

  房太后露出微怔神色来,面上似有几分动摇:“摄政王妃……是何意?有何不妥当?”

  “一来,陛下已有十数位妃嫔,后宫充盈;若是再纳娶佳丽,难免落人口实。”姜灵洲一板一眼说,“臣妾虽自齐来,也知大魏皇族族训是‘不得纳妾’。臣妾如此劝谏,也是为了陛下之名。”

  房太后似懂非懂地点头,面上动摇之色愈甚。

  “再者,这徐二小姐年岁也太小了些。若是陛下真心有意求娶徐二小姐,不妨等她再大个两三年。”姜灵洲又说。

  房太后听闻这一番话,默了下来。她用手攥紧了手帕,细声道:“原本摄政王妃同哀家提了这事儿,哀家便该松口。只是皇儿似是极看中那徐二小姐……”

  房太后缄口了一会儿,说:“摄政王妃也知道,萧家男儿若是对哪位女子有意,那铁定是痴情难舍的,更何况,皇儿又是帝王……”

  姜灵洲恰端着一杯茶,听闻此言,竟直接呛住了,手里的茶水都晃了出来,落到了衣衫上。

  ——痴、痴情难舍?

  ——萧武川那个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小色鬼?!

  房太后见姜灵洲衣服湿了,面露忧色,忙唤来了婢女:“绛春,快带摄政王妃去换身衣裳。若是在宫里头落了风寒,哀家便要忧思难安了。”

  姜灵洲看房太后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,只得跟着绛春去换衣衫。不过她留了个心眼,带着白露与蒹葭一道儿去了。

  换衣服的地方在内殿,和房太后的起居所在只隔了一道八仙刻丝的黑漆屏风,屏风后垂着真珠帘子,将内里遮得隐隐绰绰的。

  有白露与蒹葭服侍,姜灵洲很快便换下了被茶水打湿的衣服。待她重踏出屏风后时,却听得那道真珠帘里传来一个如梦方醒的声音:“母后?摄政王妃来了?”

  哗啦一声,一个少年撩起了真珠帘子,探出头来。

  萧武川歪戴着发冠,一袭龙袍也穿得乱七八糟,像是刚从床上起来。他正懒洋洋打着一个呵欠,抬眼便看到姜灵洲面前,立刻瞪圆了眼睛,七手八脚地整理起身上衣服来。

  绛春与几个婢女立刻上去替他收整衣衫。

  “三婶婶?”萧武川微惊,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,警惕地扫了一圈,“朕三叔……他,他不在宫里头吧?”

  “回禀陛下,”姜灵洲答道,“王爷不在宫里。”

  “好极,好极。”萧武川拍拍手掌,一撩袖口,脚步懒散地朝外走去,“三婶婶来找我母后?可是有什么事情?和朕说也是一样的,朕替你做主。”

  房太后正捧着茶,远远听见萧武川的声音,微诧着起了身,道:“陛下睡醒了?先前读书这么累,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?”说罢,房太后又转向姜灵洲,露出不安之色来,“皇儿今日读书用功,是以疲累了些,哀家让他在这儿多休息一番,免得回去又逮着机会玩鹦鹉。”

  姜灵洲了然,笑道:“陛下用功读书,这是好事。”

  萧武川拽了下领口,用手挠了挠痒,圆领子里露出一枚淤痕来。姜灵洲眼尖,一眼就瞄到了。若是换做从前,她兴许还以为这是什么虫蚁叮咬的痕迹,但今时她已能明了这是何物了。

  也不知道昨夜萧武川歇在哪个妃嫔宫里。

  就这幅模样,还“痴情难舍”呢?可别糟践徐二姑娘了。

  “玩鹦鹉又怎么?”萧武川不以为意,对房太后的话嗤之以鼻。他似牛嚼牡丹一般将一杯好茶咕咚咕咚一口饮尽,对着姜灵洲说,“三婶婶,朕宫里头那只绿毛鹦鹉儿贯是能说会道,聪明得很。改日三婶婶来看看,定会喜欢得不得了。”

  “浑说。”房太后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脑门儿。

  姜灵洲不想话头被扯远,又岔了回来:“不知臣妾所说的那事,太后娘娘以为如何?”

  “这……”房太后目光惴惴,又望向了萧武川,说:“这事儿还是要皇儿自己决定。……皇儿,摄政王妃同哀家说道了两句,那徐二小姐的事……”

  萧武川作恍然大悟状,笑嘻嘻地说:“三婶婶不想朕纳了那徐明妍?好!既然是三婶婶说的,那朕不纳就是了。”

  姜灵洲未料到萧武川竟这般好说话,便夸了他一句:“陛下真是明事理。”

  “朕帮了三婶婶,那三婶婶一会儿随朕去看鹦鹉,”萧武川依旧嬉皮笑脸的,一条腿翘得老高,“我教它说了句‘倾国倾城’,待三婶婶来了便念与你听。”

  姜灵洲失笑——那句“倾国倾城”,估摸着替萧武川讨好了不少嫔妃,他如今竟还把这小孩儿手段耍到她身上来了。

 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去看那什么劳什子鹦鹉。

  姜灵洲的事儿办完了,便想着出宫回王府去。谁料到她一出了太后宫门,便看到门口站着个美艳的宫装丽人,身后带着五六个宫娥,端的是气势十足,正是一身石榴红的梁贵妃。

  “贵妃娘娘来寻陛下?”姜灵洲淡淡让开了一侧,道,“陛下在里头呢,请吧。”

  “非也。本宫今日来,是为了摄政王妃。”梁绿蕙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来,“摄政王妃怎么请都请不来,这是不愿卖本宫一个面子么?”

  姜灵洲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理她。

  这梁贵妃为人跋扈,眼里一点儿规矩都没有,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宫里头讨到了萧武川的欢心。换做是她作皇帝,早就把梁绿蕙打发去冷宫了。

  “这不是只请了一次么?”姜灵洲淡了面色,答道,“贵妃娘娘再多请几次,两次不成便三次,三次不成便四次、五次,兴许我便高兴了,愿意去了。”

  她这番话,让梁贵妃极不痛快。

  恰此时,萧武川也从太后寝宫里出来。他好似没看见梁绿蕙一般,眼光直直落到了姜灵洲身上,立即热络地招呼起来:“三婶婶,你还在啊!走走走,去朕那头看鹦鹉去。”

  姜灵洲瞬间警觉。

  一瞬间,原本对梁绿蕙板着淡然脸孔的姜灵洲,露出了温婉可人、轻柔无比的笑容:“贵妃娘娘有请,我又怎敢不从?”说罢,她还格外友好地执起了梁绿蕙的手,体贴地将她向太后宫里引去,道,“贵妃有话,不妨在太后这宫里说了。”

  小皇帝歪头,眼睁睁目送姜灵洲牵着梁绿蕙的手,走了。

  萧武川: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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