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章 家_王国的建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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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 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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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五十三章家

  章白羽感到心头涌上了一股恶寒。

  即便到了夏天,在石块修筑的大厅里面,竟然还是有些寒冷。

  眼前的备官们正一丝不苟地誊抄各地传来的卷宗战报,偶尔有官员离开座位和几个备官交代着什么,执戟郎们站在门口如同石雕一般。

  门外的院落被的极亮的光芒笼罩着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
  临湖城,石头修筑的城市。

  这座城市之中,人们最近谈论最多的,恐怕就是两位故国来使。

  让人感到费解的是,这两位使者都自称是母国来人,然而却又不是来自那个人们熟悉的大唐。

  这种说法让许多唐人难以接受。

  许多年来,故土即便隔绝万里,终究是心中的牵挂。

  虽然从来没有一队从母国来的士兵帮助唐人摆脱奴役,但在唐民的心中,对于故国的畅想,就是心中的依托。

  就如同孩童走上了大街,看见门外喧哗沸腾的闹市、看见无数陌生的面孔、听见喧嚣与哭泣与欢笑,一定会感到恐惧,但这时,只要孩童们回过头来,就能看见高大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,他们远远地看着自己,那么一切都有了依托,那么一切便不再害怕。

  孩子们会挪动蹒跚的脚步,踏步向前,开始探索这个未知而危险的世界。

  都护府也如同一个孩子一样。

  可是如今,当它回头的时候,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家门,看见的却是倾颓生草的大屋,看见有人在废墟上修筑了新楼,看见陌生的人对自己投来了陌生的眼神。

  唐不在了。

  那,我们怎么办呢?

  当孩子知道父母会离开的一天,当孩子知道生命终究会结束的那一天,他就会突然长大。

  如今,都护府也在一如往日的夏天里,得知了父母之国的命运。

  唐覆灭了。

  经历了许多年的战火,经历了许多英雄的挽救,它留下了那么多强盛的回忆,它留下了那么多隽永或者壮丽的诗篇,但是今天,它如同水洼之中最后一汪水,在烈日的曝晒下,无影无踪了。

  世上无不散的宴席,一切都有一个尽头。

  都护府的唐民怅然若失或者嚎啕大哭,许多唐人甚至穿上了素袍,为从未见过便已经终结的故国做最后的告别。

  大唐没有了,从今天起,我们是谁呢?

  “我们当然是唐人!”

  章白羽在昏昏欲睡之中,突然想起了一个孩子的话语。

  那个时候,章白羽带着执戟郎们骑马穿过临湖城的街道,在一条小巷子里面,他听见了这样的对白。

  一个懵懂的孩子询问其他的伙伴,母国现在已经叫做大周了的话,我们是周人还是唐人?

  这些孩子明显对这样的问题没有准备,这对他们太过复杂了。

  章白羽知道,不光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个问题太难,对于许多心智健全的都护府唐民来说,这个问题依旧难以回答,难到让人想要逃避不答。

  就在这些孩子里面,有一个人却发出了坚定的声音。

  “我们当然是唐人!”

  章白羽轻马而过,执戟郎们的坐骑尾随而上。

  城内的居民不久后才发现,刚刚走过的莫非是都护?

  我们当然是唐人。

  这样简单直白的回答,竟然让章白羽逐渐从困惑之中走了出来。

  世间万物不停的变化,但唐人还在繁衍生息生儿育女,唐人的军队还在保卫边疆,唐文还在将智慧和教训印刷在纸张上,唐话还在都市和乡村之中被人说起,那么,谁敢说我们不是唐人!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唐人!

  章白羽召集了都护府的官员,在这些人的身上,章白羽明显看出自己经历过的惶惑。

  “周朝也好,诸侯也好,都与我们无关。”章白羽告诉他们,“我们总是唐人。”

  这些话并不是什么救世名,但平常话语,却总是又一股力量,能够安定人的心神。

  都护府的众人听后,悲戚者依旧悲戚、乐观者依旧乐观、举止如常者甚至会抿一下嘴唇,不知道都护为什么会专门说着这些事情。

  唐亡了,但是我们还在。

  这样的信念,几乎是转眼之间,就从临湖城开始流传开来。

  故国的消息传来,的确在都护府内产生了一些震动。

  这种震动就好像是旱船坞上被砸开了栏板,新修的大船从此失去了依托。它沿着斜道滑入了海中,在几经颠簸之后,终于平稳了船体。

  这之后,一切将会回归平静。

 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转变。其实都护府全如过去一般,仅仅只是因为故国传来了消息,便让都护府的唐民们的内心出现了巨大的转变。

  从此不再有所依靠,从此不再有梦中的母国,从此都护府便是唯一的家园了。

  唐国。这两个字从来没有这般珍贵过,不论春申以北的权贵世家准备怎么做,都护府已经决心誓死保卫唐国—――唐人之国,不论出身唐人还是自认唐人,只要认可它为神圣的母国,那便是无可指摘的唐人。

  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面,这种舆论传遍了都护府。

  军情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进展。

  勒庞城的敌军已经解除了围城,开始沿着海岸南下。许多归顺了定伯和南部将军的城邦,慑于佣兵们庞大的军力,降而复叛了。

  勒庞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,庆祝城镇解围。怀远郡城镇送去了许多粮食和美酒参加庆祝。城内居民扎了三百多个稻草人索妖,全城居民挽起袖子、抽出皮鞭和棍子,打索妖打得天昏地暗,满脸都是愉悦的笑容。据说只有匠人营的主官身体不适,没有参加打索妖的庆祝活动。

  新林郡的消息则不太妙。春申公爵的两千多军队在沿途扩充到了四千人。

  许多因为林中人离开而迁徙进入林地的草原人接受了雇佣。这支军队抵达新林郡的山口外,便修筑了冬营。乌苏拉船正在对他们进行补给,这支舰队是乌苏拉雇佣之后交接给春申公爵的,即便尼塔地区的乌苏拉军队已经撤离,那支舰队却依然按照契约,为春申公爵服务着。

  新林郡的郡守、都尉都接到了死令,不得越出山口击贼。

  这样的防御态度,让许多布尔萨部族认为是懦弱,他们从小道越出了新林郡,尝试接触诺曼人了。

  不论如何,倾覆之威已经解除,但章白羽和都护府的主力却不敢离开尼塔。

  乌苏拉人的态度会如何,现在也只能观望。

  章白羽放走了维基利奥,又传开了他杀死另一位将军的事迹,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回乌苏拉国内。

  贵族派和共和派谁都不能善罢甘休,即便他们谁都知道现在大打出手是自取死路,但却不可能将这样大的消息捂住。

  唯一让章白羽感到有些不满的,就是洛克珊娜不太配合。

  将乌苏拉两位将军自相残杀的事迹传回乌苏拉,对于穆护女儿们建立的哨点来说,简直属于最轻松的任务了:这不是传播谣,而只是将消息提前传回乌苏拉而已。

  但洛克珊娜却告诉章白羽,在乌苏拉的哨点最近音讯全无,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,所以不能承担这个责任。

  章白羽以为是洛差人又在使性子,便让她以大局为重。

  不料这样平常的交涉却让洛克珊娜大发雷霆。

  洛娜说这是章白羽不信任她,说完,洛娜便拂袖逾墙而去。

  乌苏拉的哨点出事情了?

  章白羽怎么也想不出来,这些比鱼儿还要滑的穆护子女们,究竟会被什么样人吓唬的蛰伏不敢出动,他们不都是胆大包天的么?

  这样的事情,章白羽可以询问的人只有韩云。

  可是对方又涉及到洛娜,章白羽即便是再蠢,也知道决不能去问云娘。

  最后还是韩云自己打听了到了一些事情后,主动前去寻找洛娜了。

  云娘回来之后对章白羽没有什么好脸色,但却告诉他,乌苏拉那边估计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,有很大的可能是那边的哨点被连根拔起了,至少也遭遇了致命打击。

  对于乌苏拉的哨点,章白羽还是欠着一些恩情的。

  都护府的大船,就有几艘是乌苏拉的哨点赠送的,更不用说,那边有一位素未谋面的穆护女儿,曾经庇护过白昭。

  章白羽想来想去,只好夸赞韩云是贤内助,韩云却只是回赠一个白眼,并不多说什么。

  这之后的几天,韩夫人端上来的饭食里面,肉里面总有骨茬、鱼总是没去腥、酒是酸的、面饼也是夹生的,章白羽也不好发作,还要夸好吃。最后,他只能央韩夫人便弄来些瓜果来吃,可是一连剥开十多个托利亚蜜橘,竟然都是酸溜溜的坏果儿。

  章白羽舍橘而叹,我家夫人果然心思非凡,托利亚蜜橘以甜闻名,她送来的橘子竟然都是酸的,实在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,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。

  最后,章白羽送了一副钗子和一匹百鸟绸给韩夫人。

  当天下午,却看见白昭穿着百鸟绸衣、头上插着钗子,俏生生地臭美,还跟章白羽炫耀,“好不好看!阿嫂送我的!”

  章白羽只能拍了拍白昭的头,“好看。”

  心里的苦,却是不能说的。

  章白羽遇到的女子,放在安平的世道或许看不出来,但在如今的世界上,却各个都足以称之非凡。

  这是乱世之中的际会,章白羽面对她们却总是有些心乱,以至有些手足无措。

  她们之中,无论与谁度过一生,都可以称之为幸运无比。

  就在洛娜的事情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时候,都护府却又迎来了一位客人。

  有一女子骑红马入城,身后有牛车素辇,车辇上坐着一位白发妇人。

  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,章白羽几乎想要立刻西巡。

  理由还是很好找的。

  修筑道路、平定叛乱、安置流民,许多事情章白羽不去,各地时一种做法,章白羽去了,又是另外一种做法。

  都护府法纪粗陋,许多事情都需要军队去居中坐镇,有些时候,甚至只能章白羽本人去督促。

  都护府内,唐人的判官、学者、诉师,诺曼人的律师,布尔萨的长老,莱赫人的裁决人每天都在争论不休,各地的城守、食货郎、备官则将层出不穷的诉讼、判例、地方法令誊抄之后传来。

  都护府需要申明自己的法纪,这是必然之务,但从何做起,都护府却又难以仓促决定。

  不过韩云却似乎看穿了章白羽一样,让他安心坐镇就好。

  毕竟,督镇各地军务、庶务,虽然必要,但并不迫切。

  现在更迫切的,则是两位故国使者之间准备展开的‘辩礼’。

  这是章白羽想出来的。

  都护府申明了“我乃唐人,我国乃唐”之后,不论两位使者说出什么样的话,对于都护府,也不过是不同的方向吹来的风。

  那么,让两位使者公开辩礼,便无话不可说,都护府的众人在一边旁听,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
  这场辩礼并没有藏着掖着,临湖城内备官以上都可以前来旁听,各地城守需派备官、执戟前来观礼,军政官吏,没有要务在身者,都可以申请前来。

  归义人、林中大族、定城、各地唐男也得到了邀请。

  这场辩礼,不光只是让更多的都护府军民了解唐人故国的现状,而是为未来国制国体的思辨做准备。

  章白羽怯于儿女之事,但对国制法统之事,却犯不着惺惺作态。

  春申之北的唐国,既不能守卫疆域,也不能庇护唐民,几番有复国之机,都被白白断送,这样的唐国,并无天命,也说服不了都护府对它效忠。

  章白羽唯一顾虑的事情,就是家兄在北部身居要津。

  对章家来说,这是一件好事,对章白羽本人更是天赐之喜,但兄弟之情与国运之忧比起来,却不得不放在后面了。

  命令王仲北上,与其说是让小朝廷知道都护府的存在,还不如说,是让唐地万民知道都护府的存在。

  或许有一天,双方会出现在冰冷的战场上对垒。

  章白羽甚至会想到,对方的阵营之中,可能会是哥哥为帅。

  “阿兄。”章白羽时常抬头,看着天空之中的虚冥,发出喟叹,“会有这样的一天么。”

  章白羽突然想起了幼年的时候,和哥哥一起去看行刑的事情。血流到脚下时,哥哥手足无措,章白羽需要推开他。

  哥哥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,也会感到惊恐的,这是哥哥的天性。

  哥哥慷慨任侠,引人敬仰,但是这样的豪迈和慷慨,却一体两面地生出了温柔与体贴。

  哥哥是聪明的,他总能比章白羽更快地看清一件事情的究竟,但是他却又会被束缚其中。章白羽则从小就果断一些,并不会花太多的事情去下决定,下了决定之后,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。这还是韩家军的老兵们告诉他的道理,“世人易知贼在敌阵中,难知贼在心中。”

  这些老兵所谓的‘杀心中贼’,其实是韩定北将军教会士兵们如何应对战场害怕、如何避免懈怠、如何应对顾虑羁绊的。

  章白羽受到他们的影响,认定了正确的事情,一点一点地去做就好了,可以立刻开始着手的事情,便不要患得患失地留待明日。

  当初在春申城外,章白羽在自家的马车上,心中焦苦、孑然一身,返回春申的家中,对他的吸引力是无穷无尽的。

  可就是因为他判断,城内已经不再安全,便决然告别了生活许多年的家园。

  坚韧的心性,恐怕是韩定北将军在冥冥赐给章白羽的礼物吧。

  章白羽偶尔对韩云说,起少年时去她家,主要是找那些老兵们听故事时,韩云还会不开心。

  问了好久韩云才说,当初她还以为章白羽是去偷看她的,没想到,竟然真的只是去找老兵头们说话。

  娇憨之妻,总让章白羽想起来就忍不住露出笑意。

  回过神来。

  章白羽发现自己刚才失神了很久。

  门外传来了执戟郎的话语,过了一会,执戟郎领进来了一个备官。

  这个备官在巡城令中任职。

  巡城令有两个郎队的士兵,负责巡视城内,不久之后,这个令就会变成司。

  巡城令的前身,还是阿普保忠编练起来的长剑队,至今巡城令的士兵们,都会携带一柄长剑,所有的居民见到了他们,都能一眼看出身份。

  备官本人将长剑挂在了一边的墙上,他对于都护府的议事处很熟悉。

  “都护。”备官对章白羽行礼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都护内院外,有林中女拜见。”

  坐在一旁的蒯梓有些好奇地问道,“奇怪。内院之事,与巡城令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“禀告长史,”备官说,“内院紧闭石门,夫人的女卫们登上院墙,执戟引弓。院外之女,在林中人中身份不同寻常。一旦双方冲突,恐怕激起变故。特来禀告。”

  周围扭头看过来的官员、备官、郎官们,这个时候都别过了头,假装各自忙碌起来。

  蒯虞候左手平托胸前,右手拳捶掌心,好像想起来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急匆匆地走了。

  周围的郎官们突然想起来要去执巡,抓剑边走,仿佛屁股生火。

  几个正准备汇报的备官非常熟练地跟着长史跑了。

  有几个查阅书籍的学者突然醒来,浑身一抖,如同打了一个尿噤,杵起拐杖边跑,快得不像话。

  整个仪事厅,除了几个因为执勤不能离开的官员外,其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  那几个执勤的官员,也都沉溺于各自的文案中,似乎无心关注别的事情了。

  章白羽环顾一周,竟然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,便冷哼一声。

  “都护?”

  章白羽没好气,“走。”

  章白羽抓了剑,大步走到了门外的阳光之中。

  不久之后,章白羽骑马抵达了内院门口。

  钟离芷一身红衣,风尘仆仆,衣襟上都是灰尘。

  看见章白羽前来,钟离芷惨然一笑,“唐家郎。”

  这个称呼,让章白羽一路而来的不满荡然无存了。

  当初在春申外,因为心中之义救她,如今在临湖城,又如何能装作与她毫无关系呢。

  “为何要来临湖?”

  钟离芷看着章白羽,欲又止。

  “唐家郎,我会暂且在临湖城住下。”钟离芷摇了摇头说,“你北上唐土时,我会相伴左右。”

  “北上唐土?”章白羽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,什么时候说过北上唐土了。

  双方沉默了一会,章白羽开口。

  “你可有住处?”

  “牧郎在城内有一第甲区,你给他的,我住那里便可。”

  “也好。”章白羽还是不由得问道,“你为何要来这里。”

  “认家。”钟离芷声音凄凉地说。

  章白羽的身边,执戟郎和备官们噗嗤一笑。

  章白羽的胸口,却如填入了石头,一点也不觉得好笑,他甚至隐约感觉,钟离芷的语气不像是以身相遇的意思。

  钟离芷款款拜身而去。

  章白羽等到她离开后,才走到了内院之中。

  白昭和韩云现在联手生着闷气,都不理睬他,白昭悄悄地给了章白羽一个眼色。

  章白羽回头关上了门,朝着韩云走去。

  风轻轻吹动。

  屋檐下,韩云悬挂的风铃,微微鸣响着。

  “我回来了。”章白羽笑着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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