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2、年少心动(三)_别为他折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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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、年少心动(三)

  周一是个晴天。

  江攸宁比往日更早醒来,她蹑手蹑脚下床,去卫生间洗漱。

  她的桌有妆品,都是问了辛语之后买的。

  房间里的光很暗,她摁开台灯。

  对着镜子施展刚学不久的妆技术,但完之后……一言难尽。

  口红涂得太重,眼影好像也太浓,眉毛又粗又浓,脸上腮红太重,总之像极舞台上滑稽的小丑。

  正好碰上路童醒来,迷迷糊糊地下床,看见江攸宁的妆时吓一激灵,“宁儿你干嘛呢?咋变成样了?”

  “好……好看吗?”江攸宁磕绊着问。

  路童:“……”

  无尽的沉默就表示这个妆容真的很失败。

  江攸宁失落地趴在桌,找了张纸慢慢擦。

  路童已经清醒,走过去在江攸宁脑袋轻拍一下,“怎么突然想起要妆?”

  “就是觉得你们化妆很好看呀。”江攸宁用了早就想好的说辞。

  路童:“那一会儿我帮你。”

  最后路童帮她化个很素的妆。

  两人又一同吃早饭。

  周一的课不算多,午一节,下午一节。

  江攸宁现在每一餐都吃很多,还让叔叔给买了钙片,她吃得很勤。

  她们导员是个很年轻的博士,正好带三年级的课程,所以就让学长学姐们来给他们传授一下学习和生活的经验,让他们这些刚入学的大学生不至于慌张忙乱。

  江攸宁仍旧是去得最早的,只是因为跟其他班一起听,她的第一排位置已经被文具占领,她只能找距离讲台最近的。

  在第五排靠窗的位置,排只剩一个位置,路童坐在她后边。

  教室里人来人往,江攸宁低着头看书。

  今天拿得是一本散文集,其实她也看不进去。

  心思本就不在这边,一边看还一边想着别的事情。

  她这一排坐的都是男生,应当是她们班的。

  她无意看,也无意了解。

  只是旁边的男生问了句,“你有多余的笔吗?”

  江攸宁翻了下浅绿色的笔袋,找到一支新笔递过去。

  男生腼腆地笑下,“谢谢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

  江攸宁不是个爱跟人聊天的性子,反正书也看不下去,她便转过头看外边的风景。

  会儿天色将晚,华政的路灯在一瞬间亮起。

  她坐在第五排,在等人来。

  导员找了六个人来。

  沈岁和就是第六个,他来的时候还有些喘,应当是跑过来的。

  边的学长学姐已经将各个方面的问题都讲过,在场众人也没什么问题问,但看见沈岁和来,教室里还是短暂沸腾了一下。

  他仍旧是黑衣黑裤,但今天穿的是t恤,露了一截胳膊出来,很消瘦。

  江攸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,笔尖戳在纸,不经意画了个圆。

  沈岁和没有讲演稿,他就随意地聊几句。

  关于进哪些社团,关于做哪些课题,以及如何学习。

  离不开的三句话:多读书、多看题、多背诵。

  他自己加一句:多看新闻和案例。

  大家都以为他会说出哪些令人惊艳的话来,没想到他说得竟如此一般。

 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。

  他声线清冷,说话时台下还有躁动,但他仍旧旁若无人地完成整个讲演。

  江攸宁几乎是在心里速记,他说了些什么,

  讲演完后,他说:“我要说的就是这些,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

  教室里雅雀无声了几秒,又突然像是鸟飞出了笼子,叽叽喳喳,小声讨论。

  江攸宁在心里酝酿了一个又一个问题,但不敢举手说。

  她从小学到高中,一直都是老师点名喊,她才会站起来。

  会儿整个教室里近百号人,她不敢。

  但沈岁和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很尴尬,她刚想站起来问该如何保持对法学这门课程的热爱,教室最角落里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,“学长,你有没有女朋友啊?”

  不知是谁说的。

  总之靠近后门那一片儿突然沸腾起来。

  教室气氛顿时活跃。

  沈岁和站在台上朝那边瞟眼,然后扫过在场众人,清清嗓子,“个问题不在回答范围之内。”

  “嗐。”众人嗤了声。

  “但看你们是新生,可以回答。”沈岁和的目光算不得柔和,但江攸宁紧紧盯着那双眼睛,莫名感知到了安全感。

  他声音略拉长了一些,带着几分笑意,“没有。”

  “有谈恋爱的时间。”沈岁和说:“不如好好学习。”

  在场的女生们顿时芳心尽碎。

  沈岁和在教室里待的时间拢共不超过二分钟。

  江攸宁把他说得都记下来。

  最后导员总结,场经验交流会便也结束。

  同学们陆续立场,她的“同桌”把笔递还,然后低声说:“谢谢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江攸宁起身,背书包。

  她书包其实不沉,但心情不太好。

  说不来的心情不好。

  可能是因为问题没有问出去,也可能是因为沈学长说不谈恋爱。

  还可能是他从未往她这里扫的目光。

  她站在那儿想,沈学长为什么不能普通一点呢?

  样,他就是她在雨天里认识的好心人。

  而不是大家的沈学长。

  “需要我帮你吗?”她那个短暂的“同桌”低声询问:“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。”

  江攸宁摇头: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“景谦,走啦。”他的舍友在喊他。

  男生应声来了,便匆匆离开。

  江攸宁跟路童回宿舍,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沈学长。

  他坐在法学院系楼最偏僻的那条小路的长椅,背对着路灯,一个人在吃面包。

  但面包大概不好吃,他只吃两口便扔进垃圾桶,倒是把一桶矿泉水全都喝完。

  “宁儿。”路童在前面喊她,“你在看什么?”

  “没有。”江攸宁匆匆跟,余光还在扫向沈岁和。

  在那一瞬间,她看到沈岁和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。

  四目相对。

  她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,快跳出来了似的。

  但最后,沈学长起身离开。

  他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无限拉长。

  江攸宁盯着他的背影,低声问路童,“你说沈学长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啊?”

  路童沉思会儿,“可能是太忙吧。”

  “啊?”江攸宁惊讶。

  “他是个传奇。”路童把她所知道的八卦全都告诉江攸宁。

  沈学长家庭条件不太好,他一个人打好几份工,还要保持年纪第一,每年拿国家级奖学金,为了挣学分还要参加社团活动。

  几乎是一个人劈成好几半用,所以没时间交朋友。

  也可能是跟他不大和人经常相处有关,他在学校里的风评很不错。

  江攸宁在回去的路上想,她要怎么做呢?

  也把自己劈成好几半用吗?

  不。

 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,好好长大。

  江攸宁以为在同一个院系,一定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。

  可是他们学校大三就把学生派出去实习,所以沈岁和回学校的时间少之又。

  再一次见到沈岁和已经是十二月。

  北城刚落了一次雪,她站在公交站等11路去小叔家,沈岁和穿着黑色羽绒服目不斜视地途径她的身侧。

  江攸宁瞪大那双鹿眼,但他没有看见。

  而几秒后,徐昭也从她面前路过,而且徐昭穿着白色的及膝羽绒服,脸上妆容明艳,笑起来像是春天的太阳。

  徐昭手里握着雪球,猝不及防扔进沈岁和的脖子里。

  她跳起来笑着,像朋友、像情人。

  沈岁和低下头抖雪,眉头微皱,不知在说什么。

  11路的鸣笛声让她听不真切。

  江攸宁没上趟11路,她仍旧站在皑皑白雪之中。

  雪又再次落下,但沈岁和跟徐昭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。

  好巧,又好不巧。

  刚刚沈学长路过的时候,江攸宁发现自己长高不。

  距离到他肩膀处,差七八厘米了呢。

  沈学长,你再等等好嘛。

  江攸宁想,我会长大的。

  漫长的寒假显得无聊。

  江攸宁跟家人去国外旅游,然后又回来。

  她做什么都是兴致缺缺,最后打开电脑进学校的贴吧。

  里边有不帖子是在问沈岁和的联系方式。

  但没有人说出来。

  江攸宁逛会儿便打开锦离,是一个很艺风的论坛。

  她前段时间更新了自己的心情在上面,没想到反馈很好,都希望她继续更新。

  于是她把次见到沈学长的事情再写出来。

  分享也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。

  华政的校运会在4月份。

  大一的必须参加,江攸宁作为体育差生,自然只有做后援的份。

  四月份的北城天气还不算太好,尤其是办校运会那几天,风还挺大的。

  可大家仍旧要比赛。

  第一天比得是室内项目,江攸宁负责加油,路童有一个跳远项目,她喊没几声,嗓子就哑。

  第二天天气好,于是在室外举行跑步比赛。

  50米、100米、200米、400米、800米、3000米,分两天举行。

  那个已经被磨掉“1”的跑道仍旧在使用,大家在上面尽情挥洒汗水。

  但江攸宁的状态却不算好。

  她坐在观众席,小腹坠痛,又是这熟悉的感觉。

  自从次在经期淋过雨之后,她痛经的症状愈发严重,时常感觉自己要痛死过去。

  她跟路童打个招呼,想去卫生间待一会儿。

  从观众席上匆匆跑下来,看都没看就往卫生间跑,可跑着跑着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,还带着温度。

  以及那天在雨夜闻到的淡淡的松木香味。

  她稍一愣怔,往后退半步。

  “慢点儿。”沈岁和那清冷的声线漫不经心地叮嘱,“记得看路。”

  他没有呵斥。

  但江攸宁就是默默地吞下口水。

  她不敢抬头。

  但——

  她又悄悄地抬起来一下,声音细若蚊虫,“学长对不起。”

  “没事。”沈岁和说:“你记得看路,撞到人还好……”

 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,还开个玩笑,“要是撞到电线杆,可要碰头咯。”

  江攸宁挠挠头,“哦。”

  沈岁和往反方向走,江攸宁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。

  隔几秒,她听见沈岁和喊,“学妹?”

  江攸宁回过头,“啊?”

  但又瞬间低下来。

  她现在脸色肯定很苍白,穿着宽大的校服,人又很狼狈。

  还是不要让沈学长看见。

  “法学院的观众席在哪儿?”沈岁和问。

  江攸宁抿唇,抬起手指指,“在第二排,第四个方阵,有牌子。”

  她声音不算大,但也能勉强听清楚。

  沈岁和已经走超,所以折回来。

  但在离江攸宁不远的时候,忽然温声问了句,“你社恐吗?”

  江攸宁没说话。

  “可以尝试着去辩论社练习一下。”沈岁和说:“不然往后要怎么生活。”

  他只是随意地给建议。

  但江攸宁望着他的背影,站在那儿想了很久,很久。

  她想,沈学长真的很善良。

  不过她参加辩论社的啊。

  因为开学时的那次讲演,他首推的社团就是辩论社。

  她真的有在好好长大。

  可沈学长,为什么要等她呢?

  华政很小,就两万多学生而已。

  但华政很大,江攸宁想遇见沈岁和,很难很难。

  她的青春里,好像就跟他说过几句话。

  但那几句话构成她一整个青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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