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芙蓉_笼中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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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芙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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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一夜,姜灵洲又是自己睡的。

  无人来和她分一席床铺,她正乐得自在。

  在圆房这件事上,她着实是心思复杂。

  既不想萧骏驰丢下她一个人独守空房,又怕萧骏驰真的留宿在她这里。

  两三日平安无事地过去了,有一个人坐不住了,那就是兰姑姑。

  她眼见着萧骏驰回了竞陵,娶了佳妻,心里便逐渐柔软。

 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,将来新出生的小世子、小郡主,应该寻找个怎样的奶娘。

  只可惜,她想得虽远,事实却不尽然如她想象般美好——萧骏驰洞房之夜,北方部族火烧草原,让萧骏驰当夜便丢下河阳公主独自离去;第二日,萧骏驰又借口处理公务,歇在了书房。

  看来看去,这两口子似乎是没有圆房的意思了。

  兰姑姑有些急了。

  两人不圆房,问题不是出在姜灵洲身上,就是出在萧骏驰身上。

  她先去找了姜灵洲,想要提点一下这位年轻王妃,让她多多接纳自家夫君。可她刚道明了来意,姜灵洲手下那叫白露的婢女,便挤出了一张委屈巴巴、气恼极了的脸,把竞陵王给埋汰了一顿。

  “洞房之夜,王爷却留王妃独守空房,也不知道这两天王妃暗自抹了多少眼泪。”白露恼说:“兰姑姑竟然还来责怪我们王妃?不带这般欺负人的!”

  小婢女眼角红通通,满面委屈色。

  兰姑姑的眼神,似一把刀般凌厉,差点没在白露身上剜出两个洞来——她兰锦有太皇太后亲赐的脸面,又是萧骏驰身旁的女官;宫里宫外,没几个人敢这么直截了当地反驳她。

  没想到,河阳公主的婢女敢。

  惊讶虽惊讶,但兰姑姑的心里倒是不反感这快言快语的丫头。又想到这白露是姜灵洲的婢女,便更不会因为白露的言语而恼怒了。

  姜灵洲为主,兰锦为奴。

  姜灵洲护着的人,兰锦也应当护着才对。

  兰姑姑收敛了面上的冷意,望向坐在椅上的姜灵洲,问:“王妃,老身并非有意责难于您。只是子嗣大事,自是不容戏谈,烦请王妃三思。”

  姜灵洲捧着小暖炉,面色正经地听着。

  她耳下垂着朱丹瑱珰,一晃一晃,似一小团红血。

  “王爷不愿宿在这处,我也无甚办法。”姜灵洲答道:“兰姑姑也听见了,受这般冷落,我也委屈得紧,几欲落泪。”

  ——胡说的,她一点也不委屈,也不想落泪,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。

  兰姑姑心里一思量,觉得姜灵洲说的有道理。她以一国公主之身嫁来竞陵,受这般冷落已是委屈至极,想来是王爷那儿出了些问题。

  一口大锅就这样飞到了萧骏驰头顶。

  于是,兰姑姑又去找萧骏驰。

  萧骏驰听到兰姑姑提起“子嗣”一事,顿时有些头大。

  子嗣是极重要,可萧骏驰还是想等姜灵洲十八岁、二十岁时,再提这件事。

  一来,姜灵洲实在是年轻,他下不来手;二来,姜灵洲才嫁于他为妻,两人还面生得很,又兼之她差点儿命丧陈王谷,怕是姜灵洲心底还极为排斥他。

  萧骏驰是这样想的,可是兰姑姑却喋喋不休地在他面前说个不停。什么“子嗣为大”、“萧氏血脉”、“国体绵延”之类的话,嘴巴一张一合,词语吐得飞快。恍惚中,兰姑姑那严苛肃然的面孔,竟与远在太延的费思弼形象重合。

  萧骏驰有些出神了,开始想杂七杂八的事。

  ——那什么,不如让兰姑姑与费先生做对儿,也算是老来相伴了。

  “王爷?……王爷?”兰姑姑发现他在出神,便唤道:“您在听吗?”

  “在听。”萧骏驰回过了神,淡然一笑:“姑姑说的有几分道理。”

  他觉得,不能任由兰姑姑继续说下去了。

  于是萧骏驰开始岔开话题。

  “钟别架递了信函,说要我去他府上坐坐。”萧骏驰悠然转开话头,一下子便跳到了别人的邀约上去了:“我应了,也打算把王妃带去。她在王府里待久了,应当闷坏了。”

  兰姑姑的注意也被转开了:“王爷,您的意思是让王妃出府吗?”

  她有几分吃惊。

  当初,在姜灵洲来竞陵之前,萧骏驰可是明明白白交代过,别让从齐国嫁来的王妃踏出王府一步。没想到,这次萧骏驰却要亲自带她出府去。

  “原本将她拘在府里,就是怕毫州王做出些什么来。既本王在此处,那便无甚可担忧的了。”萧骏驰磋磨着扳指,吩咐说:“先前不是送了王妃一些衣服料子?替她裁几身衣服吧。”

  “王爷,请恕老身冒犯。”兰姑姑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。

  “姑姑不妨直说。”萧骏驰道。

  “河阳公主嫁来魏,搬来了近泰半的国库作嫁妆。那一百多抬的嫁礼中,绫罗绸缎、珠宝首饰,无一不缺,怕是……”兰姑姑咳了咳,冷淡地说:“王爷赐的那些布帛,怕是还有些寒酸了。”

  ——怕是有些寒酸了。

  有些寒酸了。

  寒酸了。

  了。

  萧骏驰开始沉默。

  萧骏驰内心复杂。

  萧骏驰满面深意。

  换作是不认识的人说这番话,萧骏驰定会以为来者是在挑拨。

  但是说话者是兰姑姑,那便不一样了。

  她虽面冷,舌头也尖刻,心里却最是软实不过。对着自己认定了的人,兰姑姑便会像草原上护崽的鹰一样,细心呵护着。她所说所言,定然是心中真正所想。

  “……有道理。”萧骏驰的表情让人极猜不透:“与王妃的嫁妆比起来,这竞陵王府里的东西确实有些寒酸了。那就让她自己准备罢。”

  怕是王妃还有些嫌弃他送的东西呢。

  兰姑姑应了喏,告退。

  她走到书房门口,又折过身来,深深一躬,道:“王爷,子嗣为大。您既已娶妻,自当早日与王妃圆房。便是不顾虑子嗣,您也当思虑王妃一二。”

  萧骏驰:……

  没想到兰姑姑还没忘记这一茬!

  他沉声道:“知道了,姑姑你莫要再记挂这件事,我自有分寸。”

  入了夜,细雪渐停。

  庭院之中,时闻折枝之声,是积雪压弯枝条,又滑落在地。

  姜灵洲沐浴完,坐在床沿边,让为霜替她捏捏小腿。

  她散着漉湿头发,身披一件胡粉大袖冬衣。额上有一缕微卷的发丝,盈着未干的晶莹水珠。不多时,那滴水珠便落了下去,在她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胡粉色。

  便在此时,萧骏驰来了。

  姜灵洲听到婢女说“王爷来了”,急匆匆想起来整理衣装。没料到,不过一转身的功夫,萧骏驰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
  姜灵洲有些尴尬。

  她衣衫不整、头发凌乱,还高卷着右腿裤衩。

  哪家的王妃是这样见自己夫君的?

  她一面在心底尴尬着,一面恭恭敬敬、仪态周齐地朝男人行了礼。

  “妾身见过王爷。”说罢,她抬起头来,眸里似有嗔怨之意:“王爷要来,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?妾身全然没有准备。”

  萧骏驰默然一会儿。

  随即,他开始趣兴十足地打量起狼狈的姜灵洲来。

  不施脂粉,不梳鬟髻,却也可爱得紧。

  且她这番闲散慵懒打扮,让萧骏驰真真切切地有了“她已嫁为人妇”的感觉。

  不是河阳公主,不是闺中少女,而是他的妻。

  “我看王妃这身打扮,也很好。”萧骏驰促狭一笑,目光扫过她冬衣下玲珑身段: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,足矣。”

  姜灵洲微微一笑,柔声道:“妾身谢过王爷抬爱。王爷亦是。”

  “本王亦是?”萧骏驰有些疑惑。

  “是。”姜灵洲笑意盈盈:“王爷也是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,美哉,美哉。”

  萧骏驰愣了一下。

  下一瞬,他忍俊不禁,低笑出了声。

  世人评说男子,向来只论丰功伟绩,甚少赞人外貌。她这般说辞,倒大有“男子与女子同”的意味了。

  ——尽管,她说他是“芙蓉”,实在是可笑极了。

  萧骏驰笑了一会儿,便屏退了周边婢女,走近她,道:“你这样伶牙俐齿,在齐国宫廷里,一定惹来了不少麻烦。”

  “王爷英明。”姜灵洲说:“妾身时常为齐太子所训。齐太子直言,妾身‘不似一国公主,倒如乡野小子’。”

  萧骏驰听闻此言,笑容愈发:“你皇兄说的倒是不错。”顿了顿,他揽过姜灵洲,装模作样地说起了正经事:“有人邀我后日去作客,我正好带王妃出门散一散心。喜欢么?”

  她点点头,老实说:“喜欢。”

  “那今夜,为夫就留宿在这儿,权当做王妃谢礼。”萧骏驰厚颜说。

  年轻王妃那秀美的面容,立刻染上了几分惶恐。

  细眉不安蹙起,直叫人看得心疼。

  看到姜灵洲这幅表情,萧骏驰的心立刻被愧疚感湮没了。

  小姑娘家家的……

  还没长大呢。

  “……我只是借一半枕席。”萧骏驰无奈,低低叹了口气:“你叫我睡外边那椅子上,也是可以的。再不济,我坐到后半夜,等兰姑姑睡了就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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