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射鹤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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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格胡娜和刘琮一同上了岸,宫婢上前打伞,替两人遮雪。不过,这撑伞的行为没什么意义,因为刘琮的肩上早就落满了雪花。

  “陛下,可要请大夫来?”侍从焦急地追在刘琮的身后问,“怕是会着了凉……”

  “我看不用了罢!”格胡娜提着裙摆,步子走的大马金刀,口中耿直道,“他这不是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么?何必劳烦人家老大夫再跑一趟。”

  “皇后娘娘慎言呐!”内侍掐尖了嗓子,提醒道,“教养姑姑都说了您多少次了,在外万万要注意仪态,不可提裙而行,不可让下人见了您的脚,不可以‘我’自称,不可面见外男,也不可与陛下直言……”

  一连串的“不可”,说的格胡娜横眉竖目。

  “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?”格胡娜瞪一眼内侍,眼神有些凶巴巴的,“你能耐我何?我帮你们把刘琮找回来,你们倒没感谢我呢!真是不懂礼数。”

  她这话一出,内侍与奴婢们又齐齐倒吸一口冷气,苦着脸道:“皇后娘娘,您怎可直呼陛下名讳?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呀!使不得!”

  格胡娜的面色上挂满了不耐烦。

  她在前走的虎虎生风,刘琮便跟在她身后。他望着那女子利落飒爽的背影,心里也渐渐起了一层疑惑的波澜——他又是为何娶了这样一个全然不相识、全然不喜爱的女子呢?

  他要复国,便需借助魏国之力。那魏国的毫州王与草原祆教来往甚久,彼此之间盘根错节、密不可分。为结同盟,那毫州王便将祆教女使嫁了过来,以证两方修好。

  可他又何尝愿意娶妻呢?

  不过是避无可避,不得已而为之罢了。

  至于那格胡娜,好像也是不愿意嫁给他的。听说她来召城之前,曾试图逃跑了好几次,最后被亲兄长捆上了马车,一路找人看着,这才嫁来了召城,做了他的妻。

  可拜过堂后,她在洞房里、枕头边,就搁了一把小金刀,痛快直言,说什么“你若敢上床,就阉了你”,令刘琮大为惊愕——他生长于齐,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明礼数、快意直言,犹如男子一般的女子。

  夜已经深了,今夜大婚的格胡娜与刘琮却仍未同枕而眠。格胡娜走到宫殿门口,便拍了拍门扇,道:“丑话放在前头,刘琮,你要是上了床,我可是真会动刀子的。横竖我也回不去穆尔沁草原了,我倒也不在乎在这儿过的怎样。你要休我、打我入冷宫,都成。”

  “皇后,你我二人是夫妻。”刘琮蹙眉道,“怎可如此生分?”

  “什么夫妻?刘琮,你为什么娶了我,自己心里难道不明白吗?”格胡娜答。

  刘琮安静了一会儿,望向殿外风雪,答道:“皇后,我也是……不得已为之。我乃刘氏后人,被人推向此位,不得不为罢了。……是,不得不为。”

  说完这句,他心底忽而有些懊恼了,可他依旧露着那副温俊面貌,不轻不重地说:“若是有的选,我当然愿意做个普通的书生。”

  那着一身嫁衣的明艳女子听了,却横抱双臂,冷笑了一声:“齐国男人都是这么虚伪的么?”

  不待刘琮问出声来,格胡娜便接着说了下去:“若是你真不想要那帝位,不想遗祸百姓,早就躲得远远的,又怎会这样半推半就地当了个不像模样的皇帝?”

  这话,让刘琮有些哑口无言了。

  雪落下来,玉阶上铺满了一片银白,纯澈如初生之地。他攥了下袖口,叹口气,道:“我……我是真的,不得不为。”

  “省省吧。”格胡娜瞪了他一眼,反手进门去了。她转身那一瞬,束成马尾、不饰珠钗的微卷黑发扬了起来,像是一笔用了拖笔的墨锋似的。哗然鼓起的嫁衣裙摆,犹如猎猎的火焰,真是美不胜收。

  刘琮慢慢垂下了眼帘,在门外轻声道:“那我去看会儿书便是。皇后好好歇息吧。”

  这么轻的声音,也不知那皇后听见了没有。

  说罢,他转头离去。

  他与格胡娜说不来话,反倒会两看生厌,还不如回去看看自己喜爱的东西。

  刘琮去了藏书阁,在黑魆魆的楼阁里点了一盏油灯,裹着披被翻阅起书架上的旧书来。这儿收纳着前朝皇后网罗来的诸多书籍,有名家传记,亦有儒书注疏,足够刘琮打发时间了。他翻了几册书,便枕在书页上睡着了。

  梦飘飘悠悠的,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什么犹如世外宝境一般的地方,那是一片凄冷的雪,覆盖了起伏皑皑的山野。一片连绵佛寺便矗立其上,梵音直入云霄。那寺庙前站着个和尚,斜披着袈|裟,刘琮看着便觉得有些眼熟。

  他仔细一想,啊,莫非这就是为姜灵洲批命的和尚?不,为姜灵洲批卦的是春官,而非什么和尚。可是他听那和尚开口说话了,念得是一句“凤翼攀龙鳞……”

  没错了,这就是一切执念障缘的起源。

  姜灵洲是凤翼,理当攀龙鳞。所以她所嫁之人,应当是天子。

  既是在梦里,那便没有什么不可承认的了。虽他潜心书画风|月,在姜灵洲面前以一句“不得已而为之”来述说己身言行,一次次与自己说什么“不求做帝王”,可他骗不了自己。他知自己心底深处,仍旧是眷恋着那天子之座的余温的。

  因有了那一句“凤翼攀龙鳞”,他便总觉得只要娶了姜灵洲,刘齐便可光复了。以是,执念就此深种,即使姜灵洲已嫁做人妇,依旧念念不忘。

  梦里那和尚又喃喃念了什么,似乎是一句不可多得的佳句。刘琮爱诗如命,连忙想要将那和尚念的诗记下来,只是梦中事终归只是梦中事,是根本记不住的。不消一会儿,那佳句便消匿如烟,再听不见了。

  接着,他便听到有人在耳旁喊:“陛下!陛下,您怎么在这个地方睡着了?”

  刘琮恍恍惚惚从梦中醒了过来,便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。从窗缝里望出去,屋外的雪好像是停了,一片银光素裹、晴初好霁。一个内侍正立在身旁,紧张道:“周大人与秦大人正在等着您呐。”

  那两位大人都是前朝旧部,刘琮其实不大想见他们,因为这二人每次都只会期期艾艾说着同一句话,所谓“不敢不报先帝之恩”云云,听得次数多了,刘琮便觉得着实烦人。

  可是不见那两人,又不行。于是,刘琮招了招手,道:“请那两位大人进来吧。”

  内侍小心翼翼问:“陛下,您不洗把脸再见客么……?”

  “不了。”刘琮淡淡道,“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,没什么好见外的。且我是什么帝王,他俩心底也知悉得一清二楚,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讲究?”

  ——他算是什么帝王?

  ——不过是比丧家之犬更好些的东西罢了。

  内侍不敢惹怒他,便将那两位老臣召进了藏书阁。老臣不上前,隔着一道书柜,先痛哭流涕地哭诉了一番先帝之恩,又恳请刘琮务必光复刘氏王朝。最末,则提了一下那魏国的竞陵王之事。

  “陛下,现下那竞陵王横兵关外,这也不是个办法。”周大人的声音里透着一层惊惧,“倒不如趁着竞陵王的使节来召城时,就把那竞陵王妃还回去,好让他早些退兵。既他答应了借兵,那就没道理毁约……”

  “把竞陵王妃还回去了,谁能保证那竞陵王不背约?”刘琮说,“兵不厌诈,他行军打仗多年,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?唯有竞陵王妃在手,才算是多了个保证。”

  “陛下!臣也知‘兵不厌诈’,臣疑心那竞陵王妃一介妇人,又何来威慑之力?”秦大人又道,“我看就算将这竞陵王妃杀了,那竞陵王也不会哀恸。怕是他就在等此时机,好与姜家人来一个左右夹击。臣觉得,那使节是接待不得的……”

  吵吵嚷嚷的声音,让刘琮颇为头疼。

  他点了点头,又点了点头,道:“我会考虑的,你们先下去吧。”

  周大人与秦大人又吵着走出了藏书阁。刘琮应完那两人,却并未多思虑萧骏驰之事,只是继续翻了下书页。他昨天枕在这书页上睡了一整晚,手臂压皱了书页,他看了便觉得好不可惜,只好叹了一声。

  “皇后在做什么?”他问内侍。

  “回禀陛下,皇后娘娘好像说是要在内宫打猎呢。”内侍答。

  “打、打猎?”刘琮一愣,心里暗叫不好,立刻起身匆匆往藏书阁外走去。

  这内宫里哪有什么圈养着的猎物?只有他养在湖边的几只白鹤罢了。他素来爱那“带雪松枝翘膝胫,放花菱片缀毛衣”,也爱鹤那本应鸣于九皋之声,因此养了许多鹤。

  果然,待他到了池边,便看到格胡娜正瞄着那白鹤呢。

  雪后初晴,满宫素光。琉璃瓦上覆满白银,萎萎蔓草上结着玲珑清霜。身材高挑的女郎穿着一袭宝蓝直缀猎装,耳边别一根白羽,额上系着一小块儿的金护额,双手张弓引弦,一副跃跃欲试模样。

  那一瞬,刘琮忽而隐约想起来,他在梦中所得之句是何了——

  野有蔓草,零露漙兮……

  原是前人已作之歌,叫他在梦中得了去,恍恍惚惚以为是自己所作了。

  风一忽儿吹过来,那池边的鹤陡然扇翅,仰头唳鸣。格胡娜看到刘琮站在一旁,有些扫了兴致,放下弓来,道:“是刘琮啊。”

  她还是不觉得刘琮是帝王,因而一直直呼其名。

  继而,她看到刘琮的脸,又哈哈大笑起来:“嗳,刘琮,你这脸……你上哪儿睡了一觉,都不知道洗把脸的么?”

  她的笑声一点儿也不收敛。齐国女子本就不常在人前露面,便是要笑,也是隔着纱扇、帷幕、珠帘,隐隐绰绰地扬唇一笑,似那五云后的袅娜温婉仙子;而格胡娜笑起来,不遮不掩,直白地将心底的乐意袒露出来,是截然不同的美。

  刘琮有些纳闷,走到池水边一照,方发现自己面颊上沾了三四道墨痕,黑漆漆的,很是滑稽。他这才恍悟过来,难怪那内侍要他“洗把脸”;而周大人、秦大人则忙着哭诉,根本不敢看他的面颊,也没指出来。直到在格胡娜面前,才被她的嘲笑惊醒了。

  刘琮用手帕抹了抹脸,蹙眉道:“皇后,行宫禁苑,不得射猎。且哪有女人打猎的道理?真是闻所未闻。”

  “那是你孤陋寡闻,看的太少。”格胡娜正了下背着的箭筒,鄙夷道,“大魏的女子从小就学这些,练的手上都要起茧子。而草原上的女郎则更是如此,莫说骑马射箭了,就是行军打仗都是要去的。”

  刘琮听了,实在想不出来她说的那是怎样一番光景。

  竟然叫女人去打仗?真是不可理喻。

  “可是这些鹤是我养的。”刘琮一甩衣袖,急道,“鹤有灵性,皇后怎可以它们为猎物?”

  “养鹤干什么?”格胡娜一脸不解,“不都是些长了漂亮毛皮的动物么?”

  刘琮心底有些挫败,想这格胡娜到底是异邦人,不知事就是不知事。但他还是耐着性子,解释道:“所谓鹤,即‘翻然敛翼,宛将集兮,忽何所见,矫然而复击。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,啄苍苔而履白石’……”

  还没念完,他就发现格胡娜一脸惑色,于是刘琮接下来的话,便哽在了喉咙里。许久后,格胡娜收了弓,道:“罢了,罢了。既然你不让,我不做就是了。我只求你别有事没事儿就念诗,我最受不了这个。”

  说罢,格胡娜便要离去。她走了两步,又折过身来,笑嘻嘻道:“刘琮,听闻你那鱼藻宫里,关了魏国的竞陵王妃,这是真的?”

  刘琮的面色,一下淡了下来。

  “这些事,与皇后无关。”他答道。

  “当然有关,”格胡娜走到他身旁,拍了拍他的肩,一点儿也没个皇后模样,“我心悦她,不想她受伤。你把她弄来这儿,是会让她难过的。”

  刘琮在心底暗暗道:他又如何不知这一点呢?可是他别无选择。

  “我能去看看竞陵王妃么?”格胡娜问,“我和她在太延时,关系一向好。”

  “不能。”刘琮拒绝了,“她有孕在身,只能静养。”

  格胡娜横叠双臂,打量着刘琮那清俊的面容,“啧”了一声,道:“我看你也喜欢竞陵王妃。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什么‘窈窕淑女,君……君……’”

  “君子好逑。”刘琮忍不住替她接了上去。

  “是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喜欢个漂亮姑娘也没什么。”格胡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,“但是你支支吾吾着不说,还要给自己找借口,去令喜欢的姑娘难受,那就很不像话了。在我们草原上,你这样的男人可是娶不到妻子的。”

  刘琮不想提姜灵洲的事。因为如果他否认,便显得有些心虚,不够光明磊落;若承认,则更是不像话。于是他顿了顿,问了件无关之事:“……我听毫州王说,你小时候便去了魏,怎么到如今你还记挂着那穆尔沁草原?”

  “你不也记着你的故国么?”格胡娜答道,“更何况,你在一个喜欢的地方待习惯了,便觉着其他的地方纵有千般好、万般好,也不觉得衬自己的心意。”

  池旁养着的白鹤飞了起来,掠过宫阙,隐入云间,成了一线灰白之色,竟叫人分不清那是一排鹤、一团云,还是一片雪。

  “……皇后喜欢的草原,是什么样子的?”刘琮不由问。

 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,明明面前的女子丝毫不得他心意,也不是他所爱之人。但他想同她多说点儿话,兴许只是因为两人……同病相怜,都是命不由己之身罢。

  “成。”格胡娜一撩裙摆,在池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,翘起了腿,“本姑娘就同你说一说吧。”

  接着,她就开始细说那穆尔沁草原的往事。部族的火祭、最漂亮的女子、最英勇的男人、满天星河、草原风动、牛羊成群、羊奶与酪酒,竟令刘琮都有些心动起来。

  若那草原之民真如格胡娜所说那样淳朴好客、热情单纯,那可真是个人间宝地了。只是可怜了格胡娜,被自己的兄长带着加入祆教,又投奔了魏国的毫州王,自此再也回不去了。

  格胡娜说的口干舌燥,便问宫女要了一盏茶。上好的雪尖云雾,她如牛嚼牡丹似的一口饮尽,连点儿茶渣都没剩下。然后,她到:“我和你讲了那么多,你能放我去见见竞陵王妃了么?”

  “不能。”刘琮还是这样说了。

  他实在不敢放格胡娜去见竞陵王妃。

  萧骏驰手上的玄甲军,令他不敢随意动弹。唯有把姜灵洲握在手上,他才稍稍有点儿底。如果没了姜灵洲,他不敢想那竞陵王会如何横扫这小小的召城,又如何将这来之不易的小小复国火焰给一举熄灭。

  格胡娜有些扫兴,便摊摊手,回宫去了。她身后跟了一串教养姑姑,捧着衣服、首饰,追着她喊“皇后娘娘”,口中喋喋不休。

  “皇后娘娘,您穿上这个先!”

  “皇后娘娘,走路不可如此大摇大摆!”

  “皇后娘娘,您怎能去打猎呢?”

  格胡娜全然不管,比喻得难听些,就像是身后带了一群小鸡的老母鸡似的。她回了宫,却见到门口站着个老大夫,口中道:“老夫来给皇后娘娘按按脉,这是皇后娘娘前两日留给我的东西,不知皇后娘娘可还记得?”

  说罢,那花白胡子的老太医便拿出一片翠色羽毛来。

  格胡娜一眼就认出来,那正是她赠给姜灵洲的羽毛。

  她勾起了唇角,了然一笑,道:“是啊,最近听刘琮念叨得多了,总觉得头疼,你赶紧来给我瞧瞧,开两幅方子罢!”

  入了宫,格胡娜遣散了婢子、女官,从大夫手里接过那羽毛,道:“是竞陵王妃让你来的?”

  老大夫忙不迭地躬身,道:“不敢、不敢,老夫只是奉命送个东西罢了。”

  这老大夫是个千金好手,一生悬壶济世,自有一颗冰雪仁心。姜灵洲与他相处了一月有余,日日见他,也摸清了他的性子,便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来。虽然平时好吃好睡,可那老大夫一来,就是一副唉声叹气的哭丧模样。

  老大夫不忍心见她一介孕妇如此伤怀,便劝她早日开解心结。于是,姜灵洲便捧出那羽毛来,说这是皇后所赠之物,她与皇后曾经情同手足,如今却身在二营,因此想要归还羽毛,以示缘断。

  老大夫想,只是一枚羽毛罢了,且要送的人是皇后,是陛下之妻,也出不了什么差错。揣着“救人一命”的念头,老大夫便来了格胡娜跟前。

  格胡娜接了羽毛,就知道这是姜灵洲要见她。

  于是,夜深人静之时,她便悄悄起了身,翻了窗户,往山上的鱼藻宫跑去。一路踏雪分枝,很快便看到那殿前长长玉阶。

  那长阶上正有个年轻男人,背着一个箱箩,正一阶、一阶地向上走着。身姿极挺,一副不卑不亢模样。格胡娜及时止了步,却还是叫那男人发现了。

  那男人转过身来,行礼道:“草民见过皇后娘娘。”

  格胡娜惊了一下,问道:“你是何人?这齐国不是不准女子与外男相见么?”

  那男子笑了一下,道:“草民应君玉,奉陛下之命,来鱼藻宫给公主找些乐子,消遣消遣时间。皇后娘娘,不妨与草民一道进这鱼藻宫去?”

  格胡娜用马靴碾了碾长阶上的雪,嚷道:“你真的是应君玉?少来诓骗人。”

  那男子幽幽叹了一声,道:“娜塔热琴,你要与本王说话,也不是在这儿说。万一刘琮过来了,他可是识得那被我捆在园子里的应君玉长成什么模样的,那可就不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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